《中国制造》诉《暗箱》，冤冤相报何时了？

探未来行脚下

[编者按] 2017年11月，《人民的名义》电视连续剧引起轰动，同时也招来非议。作家刘三田在浦东法院起诉作家周梅森《人民的名义》抄袭自己的作品《暗箱》；与此同时，作家李霞将《人民的名义》作者周梅森起诉至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法院，主张《人民的民义》涉嫌抄袭自己创作的长篇小说《生死捍卫》。2018年1月，周梅森针对此前《暗箱》的作者刘三田起诉周梅森所著《人民的名义》涉嫌抄袭《暗箱》等，周梅森方表示积极应诉，同时周梅森也向北京市海淀区法院起诉刘三田小说《暗箱》抄袭自己早前作品《中国制造》和《绝对权力》。“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向来低调的作家们怎么也开始“热闹”起来，是为了“出名”，还是另有“隐情”。我们安排知识产权法研究生对《中国制造》与《暗箱》的内容从司法鉴定的角度进行比对分析，供大家参考。

《中国制造》诉《暗箱》抄袭，是否成立，首先需要认定《中国制造》与《暗箱》是否构成相同或者实质性相似？为此，分别从故事情节、人物性格、人物关系等方面进行比对，这正是著作权司法鉴定的范畴。至于是否侵权，应该由法官来认定。

一、故事情节对比

序号	对比内容	《暗箱》	《中国制造》	对比结论
明显不同之处比较
1	小说的整体故事情节	有着五十多年辉煌历史的国防厂被残留的氯气罐炸成一片瓦砾。国防厂的老工人拉出了"血债血还"的标语在市政府前示威游行，政府、厂方工人和收购国防厂的资方展开了艰难的谈判。随着故事的发展，国防厂并购及江东半岛开发中暗箱操作的内幕一步步被揭开，与此相关的贪腐人员一个个落网。最后政府、企业、工人三方和解，政府承诺补发工人工资，启动安居工程。	平阳市委书记姜超林因任期和年龄关系，将退居二线。姜超林推荐市长文春明做市委书记，而省委却选择了省委秘书长任平阳市市委书记。高长河上任后面临班子团结问题，反腐问题，经济建设问题，再加上几十年一遇的洪水，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考验。高长河一步步小心谨慎，团结同志，解决了烈山县两套班子的腐败，平扎厂经济困难等问题。危难时刻，新老书记并肩做战，以对党、对国家、对人民的忠诚，领导干部群众取得了抗洪的胜利。	两部小说虽然都是官场题材的小说，但讲的是不同的故事。
2	小说具体章节故事情节	第一章爆炸事故 第二章 并购风波 第三章 血债血偿 第四章 三方谈判 第五章 清荣斋叙旧 第六章 花田密谋 第七章 饭碗与尊严 第八章 真正的主角 第九章 书法与名茶 第十章 雨中追悼会 第十一章 老首长来电 第十二章 四次“邂逅” 第十三章 半岛钓蟹 第十四章 江东项目 第十五章 球场的麻烦 第十六章 茶盒里的秘密 第十七章 官商联姻 第十八章 五万元抚恤金 第十九章 旧城这一夜 第二十章 国外的电话 第二十三章 川汇很规范 第二十六章 紧急出国 第二十七章 崔市长失踪 第二十八章 执行者的水平 第二十九章 书记抖露真相 第三十章 钱能化解矛盾 第三十一章 诡异的梦 第三十二章 川汇的棋子 第三十三章 可利公司的旧账 第三十四章 庐山真面目 第三十五章 40秒的新闻 第三十八章 信封里的秘密	第一章 闪电划过星空 第二章 最长的一天 第三章 升起的是太阳还是月亮 第四章 风波乍起 第五章 你以为你是谁 第七章 同志之间的战争 第八章 意外的任命 第十二章 谁解其中味 第十三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两部小说的这些章节的故事情节存在明显的区别。
相似之处的比较
1	“发生命案”情节	第二十二章 礼堂发生枪案，孙菲的二哥孙武意外被打死	第九章 平扎厂工人一家因生活困难而自杀，工人们集体要求平扎厂返还集资款	1.仅抽象情节相似并不能构成实质性相似，“发生命案”是小说中常有的情节。 2．具体情节不同。前者是孙菲的二哥在礼堂静坐时因抢枪意外被打死；后者是平扎厂工人生活困难而自杀。
2	“领导应对危机”情节	第二十一章 刘云波安抚在礼堂静坐的群众	第十章 田立业出面解决工人闹事事件	1.具体情节不同。前者刘云波安抚群众并没有得到群众的信任，后者田立业给工人的承诺得到工人的信任。 2.故事衔接不同。前者是在发生枪案后。后者是在工人苯中毒事件后。
3	“腐败证据落实”情节	第二十五章 刘云波得到了一段记录着崔长青受贿的录像	第六章 金华向高长河反应烈山县腐败问题，高长河开会紧急处理，耿子敬被立案。	1.具体情节不同。前者的录像仅反应崔长青一人受贿；后者是烈山县整个领导班子腐败。 2.故事衔接不同。前者发生在礼堂枪案事件后，后者发生在金华同志受到烈山县分红后。前者中崔市长被发现贪污后逃跑了，后者耿子敬很快被抓了。
4	“审讯”情节	第三十六章 刘云波单独审讯崔长青	第十一章 孙东亚和反贪局局长对耿子敬诱供，想要探出耿子敬和姜超林的关系	1.审讯情节是小说的常有情节。仅仅是“审讯”并不具体。 2.具体情节不同。前者是刘云波单独审讯，后者是诱供。
5	“车祸”情节	第三十七章 麦立先在高速公路意外出车祸死亡	第十四章 孙亚东为帮助何卓效，去取钱时出车祸死亡。	1.仅抽象情节相似并不能构成实质性相似，“车祸”是小说中常有的情节。 2.具体情节不同。前者是意外出车祸，后者是蓄谋杀人出车祸。
6	“安置工人”情节	第三十九章 政府、一石厂员工、川汇集团三方和解，刘云波承诺补齐欠员工的工资，启动安居工程	第九章 何卓效承诺返还工人的集资款，平阳市开会讨论下岗工人安置问题	1.具体情节不同。前者在三方和解的基础上，刘云波补齐工人的工资；后者在工人自杀事故的背景下何卓效单方承诺返还工人集资款。 2.故事前街不同。前者是在小说的结尾，整个故事结束，后者发生在小说中间。

二、主要人物对比

  （一）《暗箱》中的人物

  刘云波，一位不一样的“贪官”，他有学者的高清与固执，同时又有政客的老谋深算。与别人交谈只说原则性的话，其中的道理让别人慢慢领悟。在外人看来捉摸不透。做事谨慎，不留痕迹。

  季子川是刘云波的红颜知己，她珍惜他们之间的情感，却从不丧失独立人格。在外人看来，季子川是快人快语、横刀立马的一个侠女。在刘云波眼里是一个温柔娴静柔情似水的女子。

  麦立先是当下深具代表性的人物，上过老山前线、读到博士学位、身兼大学教授之职却更热衷于充当外国资本家在中国的买办。他有经历、有学问、有关系、也有钱，这个什么都不缺的人，他也懂向权贵低头，甘愿做官商交易的纽带。最终成为权贵和金钱的牺牲品。

  老首长：身居高位的职场老手，为人处世奉行不招惹别人的原则，身份神秘。

  孙菲：曾今的孙菲是一个艳丽高傲，无所顾忌的女孩，后来变成了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她与普通一石场员工的性格不同，她的思想比较开放，与母亲的顽固、封建形成鲜明对比。

  肖正芝：典型的一石场员工的代表，贫困并且愚昧，不懂法律，思想封建，是一个被时代淘汰的人，也是一个现有体制下的受害者。  

  崔长青：典型的贪官，狡猾老练，应对危机情况执行能力低。

  李玉庭：一位在商业界叱咤风云的人物，懂得利用人与人之间的各种关系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有有情有义的一面，也有老奸巨猾的一面。

（二）《中国制造》中的人物

  高长河：有高度的责任感，年轻有为，从政经验丰富，锐气与沉稳这对矛盾在他身上得到完美结合，对事情掌握较全面客观，干部考察和任用不拘一格，平易近人，包容大度。既有反腐的决心又看重经济发展，但做事稍显冲动，不按常理，讲话不看场合，有官僚主义作风。

  姜超林：德高望重，经济实干家，被称为民族英雄。作为严于律己、忠于职守的老干部代表，他是一个不肯言退的干部，尽管观念有些陈旧，思想也跟不上新形式发展的需要，但他正直无私、坦率真诚。

  田立业：为人耿直，敢说敢闯，但有时因说话没有分寸惹出一些麻烦，也因此不被老书记重用。他不肯利用职权为无职业的妹妹找一份工作。被新书记重用后成熟稳重了许多。重情重义，忠于岗位，最终在抗洪救灾中为救自己的朋友献出了生命。

  文春明：为人正直，有实力，偶尔有一些不满的情绪，但还是能理智的摆正自己的立场。

  孙亚东：不受多数干部欢迎，铁面无情，嫉恶如仇，刚正不阿。

  李馨香：执着、锋芒毕露的记者，在工作上风风火火，充满正义感，性格泼辣。在生活中同样也有细腻的一面。

  赵成全：忠于职守，尽职尽责，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争夺权利，为人老实。

  何卓效：有责任心，为官清廉，忠于岗位，孝顺，但有一定的侥幸心理。     刘如意：工作细致周到，兢兢业业，很会揣测领导的心思，但太崇尚权力，太会窥测风向，不敢得罪人。

  金华：做事小心翼翼，没有主见，会耍小聪明但实际办事能力不强。

（三）人物性格对比

  1.《暗箱》中最主要的人物是刘云波、季子川、麦立先三人。其中只有刘云波是国家工作人员，这部小说中涉及的体制内人员较少；而《中国制造》中最主要的人物是高长河、姜超林、田立业、孙亚东、文春明，他们都是体制内人员。

  2.《暗箱》中比较正派的角色是刘云波，但此人仍然有腐败的一面。而《中国制造》中正派角色较多，如高长河、姜超林、田立业、孙亚东等人。赵成全和何卓效二人虽然涉嫌腐败，但却是家境清贫，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好公仆。

  3.《暗箱》中有一记者角色季子川，《中国制造》中有一记者角色李馨香。但二人的性格较相同都有独立执着的一面，也有温柔细腻的一面。但二者在小说中的地位不同，《暗箱》中季子川是刘云波的红颜知己，是小说的女主人公，而《中国制造》中李馨香并没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三、人物关系对比

（一）《暗箱》主要人物关系

  1.刘云波和季子川的一段非同寻常的“私情”，本是为世人不齿的高官和小三，但他们之间的爱情纯洁而高尚，两人的关系在小说中被着重描写，通过回忆他们曾经的相知相遇相爱，和现在两人的故事来推动情节的发展。

  2.刘云波和麦立先两人的朋友关系，两人的关系小说主要通过回忆曾经两人在国防老厂的收购和江东半岛的开发中的默契配合来展示出这背后的暗箱操作。

  3.麦立先和季子川的同学关系，麦立先帮助川汇集团老总利用季子川来接近刘云波，但同时他也是尊重季子川的，在爆炸事故发生后，麦立先很少与刘云波接触了，主要是通过描述和季子川的故事来一步步揭开真相。

图1  《暗箱》人物关系图

（二）《中国制造》中主要人物关系

  1.高长河与姜超林两位新老书记的关系。高长河初任平阳市委书记，小心谨慎地把握好与姜超林的关系，在后来的一次会议上的讲话中把姜超林得罪了，二人关系破裂，到最后二人并肩作战共同抗洪。二人的关系是小说故事情节发展的一条主线。

  2.田立业与高长河和姜超林之间的关系。田立业一开始和姜超林关系很好，比较排斥高长河，但姜超林怕田立业闯祸就没给他安排重要的事做。到后来得到高长河的重用，与高长河的关系有了很大的变化，再到后来高长河由于姜超林的压力又把田立业调回来做秘书，田立业与姜超林有了隔阂。三人的关系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

  3.文春明与高长河和姜超林之间的关系。三人之间的关系比较平淡。姜超林推荐文春明做下一任市委书记，省里却调来了高长河。文春明心里虽有抱怨却也没有和高长河树敌。姜超林对高长河有误会，二人矛盾尖锐之际，文春明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三人的关系是小说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图2  《中国制造》人物关系图

（三）人物关系对比

两部小说的主要人物关系几乎不一样，前者着重于爱情，朋友关系，后者着重于体制内的工作关系。此外，两部小说涉及的人物范围的广度也不一样，《中国制造》涉及到的官场人物更广泛，官场上下级之间联系密切，相互制约。人物关系也比较复杂。《暗箱》中涉及到的官场人物较少，主要的也就省长刘云波、市长崔长青、省委书记陈思成、老首长，明显比《中国制造》的人物关系要简单。

综上，小说《中国制造》与小说《暗箱》的内容比对，在故事情节、人物性格、人物关系等方面不构成相同或者实质性相似。

（路婧，西南政法大学知识产权专业硕士研究生）